Tuesday, 18 December 2012

末日發言


從我家的窗戶看出去,至少可以數到十座藍白相間,或暗紅與白相間的鴿舍.

這些鴿舍小至兩坪左右,大至比我家客廳還大,曾經在鄉間,更是有鴿舍蓋的跟豪宅一樣大的.過往不知情的城市人還會讚嘆一番.
這些鴿子們每天會有一些時間被放執出來作飛行訓練.屋頂上有時會有個消瘦的身影,舉著旗子或是一手捻著沖天炮,以炮點指引鴿子們飛行的方向.
我曾經在一個哇哇哇的節目看見過去的歌手以發亮的眼神述說賽鴿這行業,以及關於那些英語一句都不會說的鴿主們,打著國際越洋電話向歐洲的種鴿公司訂購冠軍鴿種的新鮮故事.那樣的鴿子是比尋常上班族好多個月的薪水加起來還多的金額.在我居住區域的計程車司機,有時幸運的話,會聽見他們各自在賽鴿身上投擲過的豪大金錢,以及背後造成他必須來開計程車的曲折故事.這些人通常散發著一種某種相信的力道,因為那股相信的活力,讓他們背脊堅硬,韌力驚人,跟處於某種發狂氛圍的賭徒類似.
我其實很羨慕這種活力.

距離傳說中的末日越來越靠近了,我聽著我的音樂,想著如果這樣的東西就這樣消失了的話,還真是可惜的一件事.

我的第一個死亡經驗跟一隻麻雀有關.
那時我還是一個幼稚園的幼兒,人對記憶的回溯是一件很奇怪的行為.
在等幼稚園的公車來之前,一隻奄奄一息(或者是已死亡不動)的麻雀躺在家門前的砂堆上,幼小的我不知為何,替他在砂堆中挖了一個墓穴,將它埋入,然後我就去上學了.
放學回到家後,第一件事便是去砂堆檢查麻雀的下落,麻雀不見了,任憑我怎麼在砂堆中挖掘.從那以後,我便以為麻雀可能復活飛走了,並且為自己將還沒有死的麻雀活埋而感到內疚.
也許是施工的工人發現砂堆中的屍體早把它丟掉也不一定,但是這個神祕的麻雀死亡事件卻一直在我為數不多的幼兒記憶裡.

在我長大後,搬家成了每隔幾年甚至每隔幾個月就有的耗神活動.神奇的是,我曾經居住過的房間,包含現在的房間,有三間房間都被小鳥築了巢.其中一個在英國的閣樓裡,成窩的幼鳥叫起來也是一件耗神的事.

現在的房間,讓我從高樓的窗戶望出去還能偶而看見喜鵲類的長尾鳥類.有時那樣的近距離發現鳥兒就在附近,是忽然的幸福感覺,也總是帶給我意外的喜悅.天氣晴朗時,我總是從床上往窗外看著鳥兒以驚人速度斜45度角切入飛進牠的巢穴,再飛出.數量之多總讓我好奇巢穴的大小,正確說來,當我剛搬入時,我曾目睹築巢的小鳥飛上飛下.我靜靜的看著小鳥辛勤費力的作這件事,終於小鳥注意到我的存在,著實的大驚.嘴裡的草都嚇掉了.到現在我還記得小鳥吃驚的模樣.不過鳥巢還是以他們的計畫牢實的在我窗外的牆角度過了好幾個春夏秋冬.我一度以為他們已經消失,但是我從大樓下由望遠鏡觀察.暗黑的巢穴還黏在那一角落,然後又過了許久,小鳥們又再度出現.運氣好的時候,我可以從床上看見成排的小鳥們站在窗外的雨遮,聽見他們吵雜的叫鬧,作為我一天的開始.
順道一提,我其實住在十樓.
看著小鳥們望向一個方向的眼神,總讓我覺得我跟他們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