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8 June 2012

一個連膚淺與輕信都變偉大的時代


一九三三 / 一個猶太哲學家的德國回憶
MEIN LEBEN IN DEUTSCHLAND VOR UND NACH 1933


卡爾 洛維特  Karl Löwith  著
區立遠 譯
2007年 行人出版


記得很久以前曾經在網路上看見比較台灣與義大利國民性格的簡單動畫,那種以自己的己見莽然行事的作風,在排隊,開車等等日常生活中,除了會心一笑的貼切之外,台灣與義大利有某種說不上來的雷同天生劣根性,但是卻也因為不大遮掩得大開性格,反而不是讓人厭煩鄙視到極點.


這種彷彿為人鬆開開關的生活方式,讓國民性格偏向嚴謹的德國人與日本人有如找到一個暫歇的,可以小小放縱一下的自在出口.我相信青木由香的台灣觀察算是中肯又一針見血的.


在一九三三年前後的德國思維,單憑這一本個人的記事.是很難全面理解的.尤其那些關於時間與存在等等翻來覆去需要仰賴極細微的感受才能領略的普羅人生哲思,實在不是語言的辯證,反覆分析,各家分衍等理性的累積可以好好說明清楚的.因此,這本回憶錄的出版其實是以流離失所的猶太哲學家卡爾洛維特的那幾年回憶為主,當年輾轉到日本仙台教書的他,因為獲知哈佛大學正在徵求關於德國那幾年的紀錄報告,想得到獎金的他,自然有很多關於身分關於哲思可以分享.如此一來,這麼一本浩蕩文字,基於他隨筆記事的習慣,算是非常仔細的描繪出當時他所遇見的人事物.


人性的荒誕大概在德國變天的那幾年,是最為顯現也最讓人難遺忘的.由於世界上政治操作下的思想置入,台灣在歷史的全面接收有很大的斷層,或者說從來沒有建全過.從歷史的悲劇中應該學習的也從來沒有被好好提及.關於猶太的悲劇與始末,我們反而得從希特勒的名單或者戰地琴人這類的電影,才稍有體悟.也許這樣的議題讓人避免,就像南京大屠殺這樣的題材,操作不好就變成民族仇恨了.


那麼,關於德國的知識分子如何對這樣荒謬的排外歷史悲劇作出反應,在這本回憶錄中,卡爾以擅長的敘事,將知識分子對這件以為很快會落幕的人間荒謬的游移與曖昧的態度描寫得非常清楚.尤其他的老師海德格,對希特勒及其反猶的支持力挺,以他的辯證操作,虛軟的跟侵略性十足的改革主張以一種非這樣不可的姿態,讓眼神閃耀著改革光芒的青年人,一股腦認為這是唯一的出路.


事態從過往光榮(卡爾曾經在一次大戰中代表德國從軍並接受勳章)的庇護(讓他還得以保有教職),到後來不得不離開德國到義大利教書,甚至到最後,義大利與德國聯合,反猶的政策也在義大利展開,民族的生存在政治今同明異的速變下,不得不以更遙遠的遠走來求出路.


當時,卡爾透過日本友人安排得已到仙台教書,從歐洲出發的船,還曾靠港當時是日本領土的基隆,據他另一本手記所言,當時的福爾摩沙是個很破敗落後的地方.緊隨在卡爾離開德國的時間之後的就是大規模的集中營時期.


由於卡爾並非集中營的真實倖存者,在此回憶錄中也就沒有血淚般的寫實淚水可供我們參考.但是,在書中非常值得一提的是他所描述的知識份子的反應.早已視自己為德國人,並且遠離猶太精神(或血緣)的卡爾,最終仍是被歸類為他最不想被歸類的族群,並且為之受著異樣眼光.那些曾經尊敬他的思想與情操的德國友人,像是以姑且的心態與之交往,對於不公的政策,大家以可能很快就結束的心態,並未發揮智性的力量,導致這種野蠻的驅逐與殘忍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大家都只有隱忍的份.最後為了保己,也就斷絕來往了.


卡爾在義大利教書時,義大利政局也不算安穩,但他從中比較出德國人與義大利人看待政治政策這件事,德國的群體觀,或說是某種民族性格對法則的信任.使的對事與對人是不同系統.對待事務以原則為標準,一板一眼,沒有寬容,向來是德國印象.相對來講,義大利人對任何事都不報"標準答案"的心態,讓他們充滿了人性.(當然難以捉摸的混亂也可以是這樣)視服從為手段的義大利人,作為個人,還是有他私底下運作的對應方式.這麼一說,真的跟歷次被殖民的台灣有著相同的應對方式.


如果這一切說的都是人性,那麼歷史上所發生的謬誤都是可以理解的.至少以我現在看來.而人性不會改變,所以諸如此類的態勢應該也不會在文明發展中完全消失.